川射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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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4/6 15:58:00

蓝蝴蝶(上)

作者/青草地

1跳井风波

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古来如此。所以,也不能怪小苇她娘着急。这不,高中毕业都两年了,也老大不小了,人家不上学的女孩儿都当上妈妈了,小苇呢,还独来独往的,特扎眼。

小苇娘每天嘴上挂着一句话:“今年,娘种了六亩棉花,就等着冬天给你做嫁妆呢!”小苇闷着头不接话,“我看张家桥那孩子就不错,人高马大的,听说,他爹是村里的木匠。杨家寨子那家开油坊的这些年也没少攒钱……”没等她说完,小苇站起身,从袖口揪掉一根多余的线头:“娘,我该下地了。”说完,背上喷雾器,挑起扁担,默默地走出了家门。

“唉!高杨那孩子就不赖嘛!我看挺实沉,你咋就……”小苇爹点了一袋烟,抽了两口。“我可不想看着孩子吃苦受穷!”小苇娘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。“穷又不扎根。咱家不就是一路穷过来的?庄户人,还怕苦怕累?”小苇爹边说边站了起来。“别提你那个穷德性了!少钱没火的,跟你这些年穷怕了!说什么也不能让小苇一进门就侍候病娘娘!”小苇爹猛吸两口烟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:“钱,钱,你就认得钱!吃五谷杂粮,你就保证你将来不瘫在炕上?”“你?你?你敢这样说我?”小苇娘往地上一坐,腿一盘,手一摊就哭了起来:“你个没良心的!我跟你吃糠咽菜这么多年,你就放出这么一句狗臭屁?”小苇爹习惯了她多年来的闹腾,也不理她,继续闷着头抽烟。小苇娘这眼泪说来就来,没当演员真是屈了才,她双手捂着脸,透过手指缝偷眼看了看小苇她爹,心想,看来不给你来点真格的你是不知道老娘厉害,想到这里,她拍打拍打衣服,一屁股站起来,也不回头,边往外走边唔唔地哭:“我不活了!唔--唔,我可没法活了!唔--你个老不死的!棺材里唱小曲,你咋能张开你那死人嘴!唔--唔--”快到门口时,她回头瞅了一眼,看看没动静,又把嗓门放大八度,恨不得全村人都听见,脚下却挪得格外慢。一出门碰见房后小苇她婶子挑着扁担过来了,一下子来了精神,哭声也更抑扬顿挫起来:“我可是--不活了!唔--唔--我跳--井去了!”脚下踩了风一般。

“嫂子!你这不是犯傻吗?快回来!有事好好说!”说罢,撂下挑子就去追,小苇娘一看有人追,更来劲儿,边回头看边跑,两只胳膊忽悠忽悠的,像只抱窝的老母鸡。到了井边儿,纵身一跳,“扑通!”下去了!

当然,衣服刚湿了个皮就捞上来了。村子前后左右都有井,村子南头这个是懒水井,饮牲口用的,不能喝,平时人们也不咋打理,井小水浅,个子高点的站在井底没不了顶。

“咋不头朝下跳哇,水淹不死头碰在井底也碰死了!”“竟耍猴!有本事去村子后面跳老井去!淹不死才怪呢!”“这下,小苇她爹更是连个屁也不敢放了!供着吧!”婶子大娘们又有了笑料。

唱了一个夏天,知了终于唱哑了嗓子,有气无力地在树头挣扎:“不行--了!不行--了!”

小苇独自来到棉田。棉花长势正好,可是一想起她娘就心烦,天天催着她看对象,冷不丁哪天一进门,屋里就坐着个陌生人。真烦心!别提那个大名鼎鼎的木匠了,谁不知道啊,想当年出去学手艺,二五三天回来了,狮子大张口,说所有的木匠活都学到手了,也真有人信他,请他做了两扇门,表面上看起来和正常的门没两样,就是安到门框里转不动。人家安的门开阖自如,他安的门打死也不转一下。再说杨家寨子那家,是有钱,他爹也算个有血性的,只是那儿子绣花枕头一包糠!外出打工走了不长时间,过年回来就忘了自己姓啥了,说两句话侉了呱叽的,他爹都看不惯了,专门问他:“多咱回来的?”那小子脖儿一抻,调口都变了,拿腔捏调的:“昨天晚上回来的!”“啪!”他爹一巴掌赏过去,“我叫你‘昨天晚上回来的!多咱回来的?”那小子头一垂,“夜来后晌回来的。”这都成地方经典了。

2田间,飞来一只蓝蝴蝶

棉田,一眼望不到边,连成一片。乡亲们就是这样,商量好了似的,要种什么就都种什么。所以,随便往哪个方向看去,都是铺得满满当当的棉花绿,手掌般宽大的棉花叶一顺儿仰面朝天,洒洒脱脱地迎风显摆着。勤劳的人们几乎天天都要往田里跑,田里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儿,“猫耳朵”不停歇地长,也就需要不停歇地打掐,还得及时“闷顶”,不能让棉株长得太高。及时打掐多余的骨朵,每根旁枝上留下四五个就行了,否则,棉桃坐不住。背着喷雾器打药和打掐“猫耳朵”这两项工作要一直到秋凉,“猫耳朵”顽固得很,不停地从植株上、叶柄处、花骨朵的芽缝里钻出来,疯了一般抢占着空间。

一只蓝色的蝴蝶飞了来,在小苇眼前扇动着美丽的翅膀。小苇右手握着喷雾器细长的“烟杆子”,一看到飞来的蓝蝴蝶就把“烟袋锅”转个方向,尽量不让雾水打湿它的翅膀。小苇喜欢看着它忽扇着淡蓝色的翅膀,在粉色的花间飞来飞去。它飞得那么轻盈,就像一片飘来飘去的花瓣。

如果能有这样一双翅膀该多好啊!望着那只自由飞舞的蓝蝴蝶,小苇心旌荡漾……多想生出一双翅膀,随你一起飞翔,蓝天为家,云霓铺床,星月点灯,山河作我的帷幛,挣脱红尘罗网,不在乎谁的来去,谁的目光,心,不再受伤......

3浅浅的微笑

事情总是这样,无论人还是物,司空见惯的,便以为本该如此,而且,会一直如此下去。喜欢一朵花,以为它能一直盛开着,直到有一天,它只能摇曳在你记忆的天空时,才发现,你曾拥有一个多么奢侈的过去。奢侈到每天都能看到它的笑靥,每天都能从它身边路过,每天,都能对它说一句:“你好!”然而,你没有说,甚至假装没有看见它,不以为然地走过它身边,一任它独自站在那里,无奈地目送着你的背影,而你并不曾给它一次回首。

一共打进去几担水了?好像这是第三担吧!小苇寻思着:再兑一喷雾器就差不多中午了。她的目光落在“久效磷”这几个字上,那是上个集市买来的。八月二十二,她骑着自行车去镇上买药,路过高杨的田畔,往常,远远地,她总能看见高杨在田里忙活。可是那天,高杨的田里没有一个人。半人多高的棉花黑油油地静默着。以往,每当小苇走到田边,高杨总是恰好站在地头,那棵白杨树下,“去赶集呀?”高杨好像只会说这句话,说完也不等她回答,送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。之后,便是沉默。

“嗯,拾掇棉花呢?”她也好像只会说这句话,再还他一个浅浅的微笑。她不敢迎接他的目光,头也不回地往前走。她知道,高杨会站在那里目送着她远去,她猜测高杨可能走进田里去了,这才偷偷地拧回头,假装不经意的一望,偏偏高杨还站在地头望着她,相视瞬间,她的眼睛忽的一热,湿湿的……可是,那天,她没有看到高杨,茫茫棉海,空空荡荡。风吹动树叶,哗啦啦地响。她有意放慢了脚步,四处张望,棉田被风吹得漾起波纹,似乎告诉她,我可没藏着什么。

4惊魂

八月二十七,又是一个集市。

“娘,今天我得去赶集,买点毛线,打条围巾。”小苇起了个大早,长辫子梳得油光发亮。

“着得哪门子急呀?过完秋再打也不晚。‘猫耳朵又长疯了。”小苇娘一边切咸菜一边絮叨着。

“昨天跟同学说好了,她从德州进了点马海毛线,颜色全,让我赶早去挑,要不,卖两天颜色就不全了。我尽量早点回来。”

“哦,骑车子去吧,别误了上午的营生。”

小苇床前的柜子放着一摞闲书,今古传奇中外名著以及时尚杂志分门别类,摆得整整齐齐。其中,《红楼梦》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《简·爱》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《诗词鉴赏》《牛虻》《悲惨世界》《唐诗百话》《西厢记》等这些经常翻看的,摆在最上面。书丛中放着几本大小不一的日记。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,小苇就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,也许这和她较内向的性格有关,日记是她倾诉心声的知己。

小苇取出一张卡片,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流淌,河边,一棵挺拔秀丽的白杨树临水梳妆。河面上,晃动着美丽的树影,一只优雅的蓝蝴蝶在草地上空起舞飞翔。卡片正中是一首小诗,黑色的墨迹涂了一层淡淡的水晶蓝:

《小河与白杨》

你静静地站在我身旁

一树快活的“鸟儿”

扇动绿色的翅膀

我的目光眺望着海的方向

你的倩影偷偷地印在我心上

也许

我永远都不会有海的胸膛

但是

我的每一丝涟漪

只愿为你荡漾

正如你的每一叶青春

只为我绽放

当秋色染黄你的面庞

我依然为你照影梳妆

我愿敞开静谧的心房

拥你一世沧桑

从此

冰封的心窗不再有流动的声响

除非时光召来春阳

你依然站在我身旁

满树快活的“鸟儿”

扇动绿色的翅膀

……

诗和图都是小苇自己的作品。今天,她要把这张卡片亲自交到高杨手中。

小苇爱好广泛,她热爱生活,热爱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。她相信,每一朵花都是一个已逝的灵魂,每一根草都与红尘有约,每一个人都是一部旷世经典。她喜欢读书,喜欢在日记中记录心情。曾经,她和高杨都是学校播音员,也都是《绿地》文学社团的主要成员。他们的文章经常在《绿地》刊发。不过,他们之间最多的交流仅是相视一笑。

只要你环视一下小苇的卧室就看得出,绘画也是她的爱好。你看,水墨风景,水粉雪梅,油画苹果,素描骏马,工笔花鸟,贴满了墙壁,虽说不上娴熟的技巧,更谈不上画风格调,却也有一番脱俗的意境。水墨画中,她最喜欢泼墨竹梅,这不,桌子上一幅淡雅的梅竹斗雪图正在绘制中。

她也喜爱体育运动,她和高杨都曾是学校的优秀蓝球运动员,短跑健将。长跑是她的弱项,高杨长跑也不行,但她敬佩他勇拼到底的精神。还记得初二那次秋季运动会,高杨参加了万米长跑,在跑到第十六圈的时候,已经落在后面的高杨突然脚下一软,跌倒了,但他马上爬起来继续投入到比赛中。接下来,后面的几个选手都相继退出了比赛,剩下最后几圈的时候,跑道上只有高杨一个人还在坚持。终于,高杨坚持到了终点!全场观众送给他雷鸣般的掌声!后来人们才知道,长跑前几天,高杨发高烧了,为了不影响比赛,打了两天吊针。

小苇把卡片小心翼翼地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,再夹在一本杂志中间,放到车篮子里。她推着自行车没走村前的大路,她从房后的小路绕着走,她不想碰见太多人。

果然,房后寂静得很,村里的地大部分都在南面和西面,北面是井园子,每家都有一片。现在,是长在棉田里的时间,有人还套种了玉米,玉米也掰开了,没人会把整顿的时间花在井园子里,那是一早一晚打发零碎时光的地方。不过,也能看到老爷爷老奶奶在侍弄青菜。

奇怪吗?到了赶集这一天,小苇总有买上的,平时缺了什么,她总会说:“等两天吧,集市上东西全。”她娘想想也是,也就由着她。所以,小苇几乎每集必赶。有一次,集市前一天,小苇感冒发烧,浑身酸软,没去成。那几天,总觉得丢了什么似的,心里空落落的,干啥也不来劲,锄草就锄草吧,锄掉了好几棵玉米苗,又只好补种,到现在长得七高八低的。时光格外漫长,五天的集空就像隔了五年。

“哎呀!”忽然,小苇喊了起来!一条五花蛇横在它车轮前面,吓得她打了个激灵,迅速从车上跳下来!那蛇居然仰起头冲着她吐起芯子来!她的心突突跳得很厉害,人们都说蛇吐芯子是在数人的头发,就得赶紧摩娑摩娑头顶,否则,被数多少就得掉多少。不过,真遇到蛇时就全忘了,只想跑得快一点。幸好小苇骑得慢,否则,定然是从蛇身上碾了过去!小苇刚拧过车把,还没跨上车子,那蛇竟然一个趔趄掉过头向她追了过来!谁让她碰到人家尾巴了呢!

小苇吓得推着车子跑起来,那五花蛇也不甘示弱,扭动着身躯直往前冲!“遇到蛇追的时候要拐着弯跑!”惊惧之余,小苇竟然不知道骑上车子跑,反而想起这句话,小苇推着车子向左拐去,又向右拐,这一招也真灵,那大蛇转晕了方向,小苇也差一点拐到路边渠壕里去,慌里慌张摆正了车把,这才猛蹬几下把大蛇甩开了。

(未完待续)

作者:孙立梅,笔名青草地,原籍山东省,供职于内蒙古。创有文学微刊《春野青青》。

感谢图片原创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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